三日月宗近×女审神者#幻月 [1]
黑暗中我只能听到船舶发动机和潮水混合的声音,规律又不规律,让人无法集中精神去做事。
但是现在也不是做事的时候,已经深夜了。
船在海面上漂浮,晃动的频率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海浪。高强度的劳动总会大量消耗人的精力,船上参加考察的同事和学生都睡了,除了我,没有人床头会亮灯。
昏暗的灯光摇曳着,倒映出玻璃窗上女人苍白的脸。我对着玻璃窗笑了笑,倒影里的女人也露出一个笑容,却显得阴森可怖。
我想出去透透气,要不然大概会被自己的倒影吓得一夜不能安寝。
可是窗外也不怎么好,黑漆漆的,只能看到船上的引航灯还亮着,像是米色的小光点,在黑夜中艰难地挣扎。
大片大片的黑色,掩盖了一切。
人对于黑暗的恐惧似乎与生俱来,烙印在骨子里,黑暗所带有的不确定性让人无从安定下来,毕竟谁也没法预料黑暗中到底会出现什么。
因为无法精准认知,所以才会感到恐惧。
放在平时我是不会在深夜独自出去的,可是今天不一样,冥冥之中,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我。玄之又玄的感觉并不一定准确,可是我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了起来,轻巧地绕过睡得横七竖八的同事们,打开了舱门。
海风灌进来,带着腥味和盐巴的味道,吹得门口的帘子哗啦作响。
我披着冲锋衣弯腰从船舱里出来,带着一盏小灯来到甲板上找了个地方坐下。越靠近甲板,海水的腥味就越重,海浪拍击船只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。
我坐在那感觉被晃悠的有点晕,胃里一阵翻滚,晚上吃过的饭似乎就要吐出来。
厚重的云层遮盖住月亮,把仅有的光线全部收回,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,黑漆漆的一片,和海水一个颜色,像是往这广袤的海洋里倾倒了大量的墨。眼前的海深黑不见光亮,像是巨兽张开的口,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船连人一起吞噬。
我控制不住自己哆嗦的手。
海浪拍击船体的声音越来越大,风声混合着海水的声音,强势占据了我的耳朵。但是很快,我听到了新的声音。
有人在我的耳边低语,声音缥缈微弱,判断不出性别和语言特征,但是确实是存在着的。
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会特别强烈,直觉告诉我,如果继续听这个声音,可能会给我带来危险。我捂住了耳朵,脑袋里的声音才渐渐地消散,而我立刻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差点走到甲板边缘。
再走一步就会坠入海中。
我后退到相对安全的范围内,小腿肚的颤抖还未停歇。
深夜自己一个人到甲板上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,海风、海浪,加上未知的危险,任何一种都可以轻而易举要我的命。刚刚差一点,我就要在幻觉中跳下甲板,沉入深海里。
该回去了。
海面的风越来越大,水花被携卷着脱离水面,打在我的脸上。这样的天气已经不适合待在船舱外了,我揪着快要被吹飞的外套,终于决定起身进船舱避风。
这时一个大浪打了过来,连带着船也抖了一下。
我摔在甲板上,脸正对着下方汹涌的潮水。
探照灯惨白的光打在水面上,照到一条布满深蓝色鱼鳞的长尾,一闪而过。
我可以向任何一个神明发誓,我绝对看到了那样一条长尾,它在我面前一闪而过,而后不远处的海面上,浮出一个男人。探照灯的光打在他脸上。
那一瞬间,我以为自己看到了神。
可是很快我又回过神来,知晓那并不是神。
神是不会有如此糜丽诡谲的眼神的,它不是神,更像是深海中的猎人,或者是野兽。
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浮在深海之中,无数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深海色的短发发梢坠落,顺着莹白饱满的肌肉一路流淌,汇入海水中。他伸出手,修长的手指间带着半透明的淡蓝色薄膜,和某种深海鱼有些相似。
他微笑着看着我,五官轮廓立体而深邃,眉毛修长,眼窝微微凹陷,深蓝色的眼珠被浓密的睫毛半掩着,却挡不住里面类似弯月的纹路。他的眼里仿佛承载着海与月,美得近乎魔魅。
我呆呆的看着,眼睛里进了飞溅的海水,刺痛不已。
似魔似幻的生物在我揉眼睛的几秒里消失了。
可我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我的背上。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某种冰冷的爬行类动物盯上,森森寒意从我的脊椎骨末端蔓延,我打了个寒颤。
即使我跌跌撞撞跑回船舱关了舱门,这种窒息的阴森感也挥之不去。
第二天,我的学生兴奋地跑过来告诉我他们捕到一条雄性人鱼时,我失手摔碎了杯子。